李教授的小書裡提到了他對偉大歷史作品的四個標準:
一. 反映時代的精神和關心
二.反映國家(共同體)人民的需要和他們對自己的認同
三.運用生動的文字 引起讀者的共鳴
四.達成專業史家的標準
同時他也一再提到 “歷史求真〞 “歷史使人面對現實 文學淨化人的情感思慮〞
對於歷史的“求真〞我有些小小的意見....
歷史求真?
是什麼樣的真呢?先排除根本沒發生 被捏造出來的情形
某件事情發生了 但記錄者有不同的角度立場信仰(宗教 政治理念 價值觀etc)性別
更別說不同時代的記錄者也會有不同的觀點 為不同的目的服務
取此捨彼的結果是人人都只記錄了事件的某些面向
特別是當寫史的人懷抱著“遠大的志向〞要寫一部具有“指導人類未來方向〞的作品時 (這不就是標準一 二 三?)
歷史的真 當然也只是建構出來的(史料會不會說話?只有人會說話 而且可以說人話說鬼話....)
我覺得這是所有與“詮釋(interpretation)〞有關的領域共同面臨的問題
念文學的知道 所謂text有一個“正確的讀法〞 這樣的想法已被批到臭頭
你說作者寫作時想傳遞的就是“正宗的意義〞 no, 作者已死!作品一旦完成 便是一個獨立的生命
postmodernism, deconstructionism(我只看過一點點Derrida很強很會辯但我還是很難真的接受 )之於當代人文學科
就算不是“影響至鉅〞也絕對是被回應、討論的重點(有趣的是 在英美分析哲學領域 這從不是討論的焦點 歐陸哲學或是文學批評才專門處理這個題目)
回到求真
不論是歷史文學或藝術 究竟有沒有objective truth?
若是我們接受了“人文學科的真是「建構性的」〞 那麼自然科學呢?自然科學所追求的是絕對客觀的真實嗎?
自然科學所謂的真理 不也是“與時具進〞?或是自然科學也不認為自己作的就是真理 只是步步逼近?
會不會只要是人在作的研究 或多或少都不是那麼客觀 (有觀測者就會影響結果?)
任何一項研究 當然(廢話)都是人在作的 那麼所謂客觀....嗯....
(數學哲學裡也有 logicism, formalism, constructivism的爭議 就是一邊認為有數學真理 一邊認為數學也是建構出來的)
再回到歷史的真
我的觀點是 發生的事件是有一個事實存在的
但事實是一個複雜的組合 可以由不同的面向被描述 也可以被“有心的解釋〞賦予它本有應有可有的意義
如果說到底歷史的真只能是建構的真 那就這樣吧 人人都來寫歷史!
不讓任何單一權威獨霸了論述的可能(以前歷代的正史 都是推翻它的新朝寫的 可想而知那可以有多建構....)
關於標準二 “認同〞
一部“偉大的台灣史〞應該有怎樣的“指導精神〞?
台灣今天的族群問題(或許有人會說根本沒這個問題 這只是政客吵/炒作出來騙選票的)是認同的問題
我是台灣人
是台灣人的同時 可不可以是中國人?
當我們說〝中國人〞時 “中國〞指涉的是“文化中國〞還是“政治中國〞?
一定要選一個 還是兩個都可以?不同的人使用“中國〞這個字眼時 他們所想所預設的都是同樣的嗎?
(身在台灣的人可以有好多選項喔! a.台灣人 b.台灣人+客家人 c. 台灣人+中國人 d.中國人 e.台灣人+日本人 f.我是日本人啦 g.台灣人+美國人 h.我不是台灣人 我是美國人! i.j.k....)
過去因為政治的因素 歷史的(甚至所有的)論述是單一的
本來有不同經歷不同成長故事的人們被強制灌輸了特定的認同
而不同的回憶不同的聲音在“被認可被承認〞的論述裡消失消音了
沒有了過去不知道自己過去的人 不也是失根的蘭花?(這篇文章還在課本裡嗎?)
台灣當然要建立自己的一份認同 它應該是一份不同背景理念族群的“台灣人〞都願意也樂於接受的
它的實際確切內容我不知道 但是我以為“建構〞這樣的認同 或許應該從讀歷史 寫歷史開始
寫歷史 將不同的觀點都呈現出來 不同的回憶都得到應有的尊重 不同背景的人才能有互相了解溝通的可能
讀歷史 讀台灣史 也要讀中國史 亞洲史 世界史
讀中國史 因為它是“重要的〞鄰人/兄弟/敵人 深刻的批判需要深入的了解
如果台灣要作亞洲的樞紐 對我們的鄰居們其他亞洲國家怎能不甚了之?日本韓國香港菲律賓泰國越南.....
(說到這 2000年我在澳洲 對大學裡有Asian Studies還細分了東北亞 東南亞 中國大陸 文學 經濟 文化研究 深感訝異兼佩服)
世界史 嗯 如果跟愛爾蘭人對話時我們不知道他們與英國之間的恩恩怨怨 又憑什麼希望人家理解台灣與中國的差異?
當人們能更全面的認識自己與他者的土地與文化 所謂認同 應該可以不只是情緒性的爭論而可以被更合理的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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